【案情簡介】

2005年12月，特*輪在南中國海沉沒，包括李某在內(nèi)的十余名船員失蹤。事故發(fā)生后，特*輪的船東與失蹤船員的家屬簽訂了賠償協(xié)議，約定每位失蹤船員的家屬可以領取死亡賠償金人民幣60萬元。簽約后，由于船東未如期付款，李某的家屬向法院提起訴訟，要求船東依照協(xié)議支付死亡賠償金。法院查明：所有的證據(jù)材料均載明李某因沉船事故失蹤，而并未載明其已經(jīng)實際死亡;李某也未被法院宣告死亡。

[爭議]

對于本案的處理，存在兩種不同的意見：第一種意見認為，法院應當裁定駁回原告的起訴。在李某生死不明的情況下，其家屬要求船東支付死亡賠償金，缺乏事實依據(jù)。原告應當首先通過特別程序宣告李某死亡，然后再提起死亡賠償訴訟;第二種意見認為，法院應當判令船東履行賠償協(xié)議。在原告與船東已經(jīng)簽署死亡賠償協(xié)議的情況下，雙方已經(jīng)轉(zhuǎn)化為合同之債，法院沒有必要再對李某的生存狀態(tài)進行審查。如果堅持原告先提起宣告死亡的訴訟，將極大地增加當事人的訴累。

[法律解讀]

筆者贊同第一種意見，主要原因為：

第一，死亡不能通過約定的方式確定。

從法律上講，自然人的死亡有兩種方式，即生理死亡和宣告死亡。死亡代表了自然人民事主體資格的終結(jié)以及與該自然人相關的人身關系、財產(chǎn)關系的重大改變，因此法律對于這一事實狀態(tài)設定了嚴格的證明程序：對于生理死亡，應當由醫(yī)院或者公安機關出具證明;對于宣告死亡，則必須由法院通過判決的形式來確定。確定自然人死亡并非私法行為，不能任由當事人通過意思自治的方式來協(xié)商確定。

第二，李某是否死亡，是確定賠償金額的基礎。

第二種意見的提出，主要是考慮法律適用的社會效果，即原、被告“一個愿打、一個愿挨”，法院在這種情況下沒有必要強令原告進行死亡宣告。但事實上，第二種意見的審理效果并不理想。當事人之所以形成訴訟，主要原因是雙方無法就賠償?shù)慕痤~達成一致意見。在這種情況下，法院就不得不確定法定的應賠償金額，以判斷賠償協(xié)議當中的數(shù)額是否合理，而這又不得不首先明確李某是否已經(jīng)死亡。在李某生死不明的情況下，法院將無法獲得判斷賠償數(shù)額是否合理的依據(jù)。

第三，“約定死亡”將導致法律關系的混亂。

如果允許當事人通過約定的方式確定李某的生存狀態(tài)，則法律設定宣告死亡程序的意義將大打折扣：在李某失蹤之后，其父母、子女以及配偶等完全可以以法定繼承人的身份簽署協(xié)議，要求對李某的財產(chǎn)進行分割，而李某的債權人也將可以以協(xié)議的方式要求分配“遺產(chǎn)”。但事實上，李某僅僅是失蹤而已，其完全有可能重新回到社會中來。在李某的主體資格依法消滅之前，其財產(chǎn)權利仍然應當受到法律保護!人民法院絕不能為了個案當中當事人的利益，而破壞整個法律秩序的穩(wěn)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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