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慶打黑時,北京律師李莊“教唆”被告人龔某模開庭時揭露公安人員刑訊逼供的事實,公安機關不承認刑訊逼供,李莊被定為律師妨礙作證罪。
龔某模案開庭時,除龔某模以外的33名被告人都稱他們在公安機關的口供是在刑訊逼供下做出的。全體律師要求法庭對公安機關是否存在刑訊逼供問題先做調查。公訴人則說:“你們律師收了當事人的錢,不為當事人辯護,總糾纏刑訊逼供問題干什么?”
法院沒有采納律師意見,對龔某模等34名罪犯做出有罪判決。
此事引起中國法學界的巨大震動。
2010 年5月30日,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檢察院、公安部、安全部、司法部聯合發出文件《關于辦理刑事案件非法證據排除問題的若干規定》。該文件的中心意思是:通過刑訊逼供取得的證據不能作為定案依據。當事人、辯護人提出證據非法后法庭應當停止審問被告人,先審查證據的合法性。證據合法的舉證責任由控方承擔。
從此,“非法證據排除”一詞在中國廣為人知。
非法證據排除是指司法機關不得采納非法取得的證據作為定案的證據,非法證據排除規則在外國不是什么新概念,許多國家的刑事訴訟法都有這方面的規定。但是,各國對什么是非法證據的理解不同。在美國,警察沒有搜查證的情況下搜查到的罪證都屬于非法證據,不被法院采信。如警察在被害人家中發現一把帶血的斧頭,帶回去化驗斧頭上的血跡與被害人相同,公訴人將該斧頭和化驗報告作為物證呈交法庭,法院會以在沒有搜查證的情況下搜到的斧頭屬于非法證據為由不予接納。還會認定此案沒有殺人兇器。美國法律這樣規定是督促警察必須依法辦案。
在中國,非法證據主要是指警察通過逼供、誘供取得的犯罪嫌疑人口供和以暴力威脅手段取得的證人證言。
有了重慶模式,非法證據排除規則必定要寫入新《刑事訴訟法》,怎么寫,有很大爭議。
法庭上只要被告人說“我曾受到警察的逼供”,法官就要馬上停止對被告人的審判,傳辦案警察到庭,法官要和被告人、辯護人一起先審警察。這么改當然要遭到政府方面的強烈抵制。但《刑事訴訟法》要增加“非法證據排除程序”是誰也阻擋不了的。
新《刑事訴訟法》對非法證據排除規則的規定是:
新《刑事訴訟法》增加五條,作為第五十四條、第五十五條、第五十六條、第五十七條、第五十八條:
“第五十四條 采用刑訊逼供等非法方法收集的犯罪嫌疑人、被告人供述和采用暴力、威脅等非法方法收集的證人證言、被害人陳述,應當予以排除。收集物證、書證不符合法定程序,可能嚴重影響司法公正的,應當予以補正或者作出合理解釋;不能補正或者作出合理解釋的,對該證據應當予以排除。
“在偵查、審查起訴、審判時發現有應當排除的證據的,應當依法予以排除,不得作為起訴意見、起訴決定和判決的依據。
“第五十五條 人民檢察院接到報案、控告、舉報或者發現偵查人員以非法方法收集證據的,應當進行調查核實。對于確有以非法方法收集證據情形的,應當提出糾正意見;構成犯罪的,依法追究刑事責任。
“第五十六條 法庭審理過程中,審判人員認為可能存在本法第五十四條規定的以非法方法收集證據情形的,應當對證據收集的合法性進行法庭調查。
“當事人及其辯護人、訴訟代理人有權申請人民法院對以非法方法收集的證據依法予以排除。申請排除以非法方法收集的證據的,應當提供相關線索或者材料。
“第五十七條 在對證據收集的合法性進行法庭調查的過程中,人民檢察院應當對證據收集的合法性加以證明。
“現有證據材料不能證明證據收集的合法性的,人民檢察院可以提請人民法院通知有關偵查人員或者其他人員出庭說明情況;人民法院可以通知有關偵查人員或者其他人員出庭說明情況。有關偵查人員或者其他人員也可以要求出庭說明情況。經人民法院通知,有關人員應當出庭。
“第五十八條 對于經過法庭審理,確認或者不能排除存在本法第五十四條規定的以非法方法收集證據情形的,對有關證據應當予以排除。”
新《刑事訴訟法》規定的非法證據排除規則包含了以下內容:
1.以暴力、威脅方法取得的口供和證言,不管內容如何都屬非法證據,都應當排除。
2.公安機關、檢察院、法院,哪個階段發現非法證據,哪個機關予以排除,不得進入下一個程序。
3.檢察院負責追究制造非法證據警察的刑事責任。
4.檢察院向法庭提供的證據,證明證據合法的責任在檢察院,不在被告人和辯護人。
5.法院開庭時,當事人和律師都有權利向法官提出非法證據排除申請。提出申請時不用舉證,只需提供線索或者材料。
6.檢察院、法院根據當事人、律師提供的線索(警察姓名、警號)有權通知該警察出庭說明情況。被通知的警察應當出庭。
7.查清是非法證據的,予以排除,查不清是否非法取證的(不能排除非法取證),對有關證據也應當予以排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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