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雙規(guī)”期間供述罪行的，能否成立自首?

行為人主動向紀委投案或者因形跡可疑被紀委盤問教育后如實交代本人犯罪行為的，應當認定為自首，這一點實踐中一般不存在疑議。但行為人被紀委“雙規(guī)”后被迫如實交代自己的犯罪行為的，是否應認定為自首，則有不同意見。有的認為這種行為仍然符合自首的成立條件，應當認定為自首;有的認為這種行為刑法和司法解釋都沒有明確規(guī)定，不應當認定為自首;還有的則認為紀委的“雙規(guī)”措施相當于司法機關的強制措施，在某種程度上甚至更為嚴厲，因此，行為人在“雙規(guī)”期間如實供述的罪行與紀委所掌握的罪行不是同種罪行的，應當以余罪自首論，如果供述的是同種罪行，則不應當以自首論。筆者認為，對這種情況原則上應當認定為自首。理由如下：1、這種行為符合自首的成立條件。根據(jù)刑法第67條的規(guī)定，要成立自首，必須具備兩個條件：一是自動投案;二是如實供述自己的罪行。其中，自動投案是如實供述罪行的前提，如實供述罪行是成立自首的關鍵。因此，“如實供述”應采嚴格標準，要求單獨犯必須如實交代自己的主要犯罪事實，共犯必須如實交代自己的以及所知的同案犯的主要犯罪事實，主犯則必須交代所知道的整個共同犯罪的事實?！白詣油栋浮眲t可采取較為寬松的解釋，對投案的對象、時間、場所、方式和動機等不作特別限定，只要行為人出于己意自愿將自己置于司法機關的控制之下，都應當視為自動投案。行為人接到“雙規(guī)”通知后，雖然到案有一定的被動性，但也經(jīng)過其自由意志的選擇，是自愿接受國家機關的審查和監(jiān)督，只要其能如實供述本人的罪行，就應認定為自首，這是懲辦與寬大刑事政策的必然要求。只有這樣，才有利于罪犯自動投案、悔過自新、不致隱藏在社會上繼續(xù)作案。2、“雙規(guī)”不屬于司法機關的強制措施。根據(jù)《行政監(jiān)察法》第二十條第(三)項規(guī)定的“責令有違反行政紀律嫌疑的人員在指定的時間、地點就調(diào)查事項涉及的問題作出解釋和說明，但是不得對其實行拘禁或者變相拘禁”，以及《中國共產(chǎn)黨紀律檢查機關案件檢查工作條例》第二十八條第(三)項規(guī)定的“要求有關人員在規(guī)定的時間、地點就案件所涉及的問題作出說明”，是國家法律和黨內(nèi)法規(guī)規(guī)定的紀檢監(jiān)察機關查處黨紀、政紀案件的必要措施。這種措施雖然也有一定的強制性，但與司法機關的強制措施卻有著質的不同。首先，作出的主體不同。目前，中國共產(chǎn)黨的紀律檢查機關和政府監(jiān)察部門是采取合署辦公的工作方式的，“雙規(guī)”措施是由行政監(jiān)察機關和黨的紀律檢查機關聯(lián)合作出的，拘留、逮捕等強制措施是由司法機關作出的。其次，適用場所不同?！半p規(guī)”措施必須在規(guī)定的地點進行，但規(guī)定的地點不能是司法機關的辦公處所、羈押場所和行政部門的收容遣送場所;司法機關強制措施則沒有適用場所的限制，根據(jù)需要可以在任何場所進行。第三，適用的前提不同。適用“雙規(guī)”的前提是行為人有違反黨紀、政紀的行為;適用司法機關強制措施的前提是行為人正在實施犯罪或者已實施了犯罪或者有實施了犯罪的嫌疑。第四，適用的對象不同。“雙規(guī)”適用的對象是黨紀、政紀違法者，司法機關強制措施適用的對象是現(xiàn)行犯、被告人、犯罪嫌疑人。因此，被紀委“雙規(guī)”后而交代違法違紀事實的，不管行為人所交代的事實(包括犯罪事實)是否已經(jīng)為紀委所掌握，都應視為司法機關未掌握，從而一律適用刑法第67條第1款一般自首的規(guī)定，而無適用該條第2款余罪自首的可能。那種認為如果行為人所供述的罪行如果與紀委所掌握的罪行相同就不能認定為自首的觀點，顯然是與法律規(guī)定相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