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條例所蘊涵的這種“濃濃人情”,非得是那些在新條例實施之前經受過“結婚之苦”的人才會有深切體會。因為結婚必須有單位介紹信,于是造成了一些求單位證明而不得的人無法獲得合法的婚姻關系;因為規定患有不宜結婚疾病的人不能結婚,于是造就了不少雖然兩情相悅卻不得不各自西東的癡男怨女;而規定婚前必須要參加婚檢,也使得公民的隱私權在很多情況下受到侵害,進而為亂收費提供了可能。雖然不能否認原有婚姻登記條例在當時情況下的積極作用,但同樣不能否認舊條例的確在很大程度上是導致“好事多磨”的關鍵。
婚姻登記條例“變臉”了,好事不必再無謂地多磨了,這也許的確讓人感到了“濃濃人情”吧。但是,作為一項法規的修訂實施,僅僅是“送人情”?恐怕不是。也只有切身感受到原條例對公民正當結婚權利的侵害的人,才會真正感受到新條例對于公民結婚權利的尊重。而作為公民權利,原本就是公民與生俱來的一種天賦,而不應來自于“送人情”。因此,新婚姻登記條例的實施,實則是公民權利的一次回歸,是讓公民正當的結婚權利從單位、社會賦權回歸到公民自己手上,讓它更像是公民自己的事兒,使公民自己能說了算。
當然,即便是“人情”,大約也是不得不“送”的。一方面因為舊的婚姻登記條例已經在事實上造成了對公民權利的侵害,另一方面,其曾經合理存在的價值也形同虛設。舊條例的規定是為了規范和整頓社會婚戀秩序,便于穩定社會人口和進行婚育管理。但是,隨著社會的進步和我國人口流動速度的加快,先前的作用也在各種新情況面前不斷被削弱,那種企圖依靠一紙“單位證明”來阻止假結婚、假離婚或重婚個案的想法已變得越來越不切實際。從這點來說,對舊條例進行修訂,實在是到了“非如此不可”的地步,其“送人情”的成分其實是不多的。
所以,以新條例取代舊條例,以“權利本位”取代“義務本位”,更重大的意義在于將屬于公民的權利還給公民,這要比僅僅是“送人情”的意義大得多,也現實得多。因為在今天,權利回歸已成為歷史前進之中恢宏而不可阻擋的巨大洪流。還公民正當的結婚權只是其中之一,而在此前,我們已陸續迎來了像收容制度廢止、以暫住登記取代暫住證制度、政府信息公開以保障公民知情權等等具有歷史意義的變革。
我們更愿意從權利回歸的角度來解讀新婚姻登記條例的修訂出臺,因為我們還看到,在一個曾經長期奉行“義務本位”的社會里,還有許多本屬于公民個人的權利卻因為社會條件的限制還沒有回歸。它們有的正走在回歸的路上,有的記錄在法律條文中正等待人們去喚醒。的確,權利的回歸不可能是一帆風順的,我們要做的事情還有很多,要走的路還很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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