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

　　舞蹈《千手觀音》引發了一系列著作權糾紛，由此使得舞蹈作品的著作權問題成為了人們關注的焦點。如今，隨著藝術市場的不斷繁榮，舞蹈作品越來越多，而其所涉及的著作權問題又十分復雜。因此，加強舞蹈界的版權保護意識，保護好舞蹈作品的著作權，將有利于優秀的舞蹈作品創作和傳承。

　　2005年中央電視臺的春節聯歡晚會上，中國殘疾人藝術團表演的舞蹈作品《千手觀音》傾倒了無數人的心。然而，該作品自走紅以后，圍繞其著作權糾紛不斷。今年5月，北京市海淀區人民法院就茅迪芳訴張繼剛、中國殘疾人藝術團著作權糾紛案開庭審理。庭審中，雙方將靜止的畫面是否可以作為侵權證據成為庭審中的一個焦點，并一致認為我國法律對于如何確定舞蹈侵權存在著一些漏洞。對此，筆者認為，雙方之所以提出這些問題，是因為著作權領域的復雜性特點所決定的。因此，筆者將結合我國有關法律規定，對于如何保護舞蹈作品的著作權作系統闡述。

　　權利人的確認

　　由于舞蹈作品權源的復雜性和易混淆性，因此，對其進行系統分析，將有助于理清思路，分清權源。而在闡述舞蹈作品的著作權問題之前，筆者認為，首先有必要簡要地談一下舞蹈作品的創作過程及表達方式的特點。對于舞蹈作品的創作而言，一般可分為：以創編舞蹈為主的專業編導，以表演為主的專業舞者；亦有自編自演的創作型舞者。

　　舞蹈作品的創作實質上與其他類別作品的創作是基本一致的，需要以歷史文化和社會生活為溯源，發掘古老的歷史舞蹈素材，以深厚的文化底蘊融貫歷史，厚積薄發，才有創作的源泉及靈感。創作者要形成一個較完整的作品，通常會以一定方式固定編創的舞蹈動作——即舞譜的記載。然而，舞蹈界直接將作品儲存在腦子里的作者不在少數，在這種情況下，由于不符合著作權法實施條例第二條關于作品應當是具有獨創性并能以某種有形形式復制的智力成果的規定。發生侵權事件后，會產生舉證不能的后果。如今，高科技影像設備的問世給舞蹈創作者及時記錄帶來了便捷。

　　結合舞蹈作品的特點，可以知道，實踐中有以下幾類為主要的著作權人：第一，作者。其享有著作權法第十條規定的人身權利和大部分經濟權利。同時，作者在創作過程中，一般通過圖形或自身進行表達，因此，由于舞蹈作品的特點，經濟權利中的廣播權、翻譯權不為其享有。

　　第二，表演者。根據著作權法第三十七條規定，表演者在表演、再現作品過程中，可以享有表演者權；某些時候，因為存在自編自演的情況，作者與表演者可能會重疊。此外，有的演員在達到一定藝術造詣以后，會自行對于原作者的作品進行改進，事后會得到作者的明示或默示同意。此時，演員對于獨創部分同時享有獨立排他的作者權及表演者權。

　　第三，舞美創作者。舞美主要指服飾、化妝、道具、舞臺布景等，一臺好的舞蹈作品，離不開好的舞美。對于舞蹈作品而言，創作過程中，可以將沒有圖文的服飾、道具、舞臺布景及人的身體視為作品的載體，這些都涉及著作權的有關問題。當然，舞美創作者享有著作權的前提是其應具備獨創性標準。然而實踐中，這類權利容易被忽視，而往往被當作買賣、租賃、雇傭等關系處理。

　　第四，錄制者。經舞蹈作品權利人協商后，有錄制技能的人對于舞蹈作品進行錄制。當然，當事人之間可以對錄制者權的歸屬進行約定。

　　第五，電影作品的著作權人。為滿足群眾日益豐富的文化生活，有的舞蹈作品與電影作品沒有實質區別。但從法律角度，還是要明確權利人的，因為這直接關系到人身和經濟權利。由于在中國，以電影方式出現的舞蹈作品，著作權屬于制片人。在此情況下，制片人就需要在上述情況下按圖索驥事先進行權利約定，否則，將出現權利紊亂及法律糾紛。

　　如何區分表演權和表演者權

　　實踐中，表演權與表演者權這兩項權利容易混淆。表演權由舞蹈作品的作者享有，屬于作品的經濟權利之一。例如，舞蹈作品《千手觀音》，其是以紙張或其他載體之上的獨創性表達形式，作者有權許可其他主體進行公開表演作品，以及用各種手段公開播送作品的表演權利。再如，中國古代名著《西游記》雖然屬于公有領域的精神產品；但是，如果今人將其改編成劇本后，對于獨創性部分又可以享有著作權，這樣，劇本權利人就享有著作權法規定的人身及經濟權利。如果他人未經許可，根據其修改后的作品進行表演就會構成侵權，直接侵害了其表演權。

　　表演者權與表演權在著作權法角度是不相同的。表演權屬于著作權人，著作權人往往通過授權許可或轉讓來行使表演權。表演者權是表演者（演員）享有的，他人未經許可不得進行錄制，不得歪曲其形象等。當然，一部好的作品，如果經知名演員演出后，通常會取得意想不到的演出效果，因此，他們之間往往有千絲萬縷的聯系，比如，說到孔雀舞，國內觀眾一般就會聯想到楊麗萍。

　　侵權糾紛的處理

　　對于著作權糾紛案件的處理，筆者認為，首當其沖的就是確定權利人。實踐中，由于權利人沒有及時固定作品形成的時間，而被反咬的情況是很多的，被告往往會抗辯說自己是權利人，原告是抄襲人。因此，隨著著作權糾紛的增多，著作權登記制度的作用在精神文明日趨豐富的中國會日益顯現。

　　其次，應確定管轄法院。被侵權客體需注意，著作侵權案件是排除侵權行為結果地的；所以，只能選擇被告所在地、侵權行為地及行政主管機關查處所在地法院管轄。同時，還要看自己的權利訴訟時效是否在兩年時效期間。

　　再次，判斷侵權行為是否存在的問題。由于著作侵權案件實行過錯推定原則，所以只要存在使用原告作品的行為，過錯問題一般不用太多考慮。

　　當然，判別舞蹈作品的侵權問題，需要區別情況進行：第一，舞蹈作品是否是已進入公有領域的作品。例如，按照古代舞譜進行再現舞蹈。第二，是否為自創的作品。一切作品，都是建立在前人智慧成果之上的。發生糾紛時，原告通常都會主張作品是全部自創的。如果不是其故意隱瞞事實的情況下，作者往往是在不自覺過程中借鑒了他人的作品，而自以為是獨創的。出現這種情況，就需要被告舉出反駁證據或委托專家進行鑒定。鑒定中，應當結合作品的特點確定鑒定的專家成員，如果特別復雜，應當邀請其他領域的專家一同進行鑒定，比如：繪畫領域、收藏領域的專家。因為舞蹈作品涉及的領域太廣、太繁雜。第三，借鑒著作權領域、公有領域內的作品而創作完成的作品。該部作品介乎作品與制品之間。由于作品如果借鑒超出合理限度，則是侵權制品。因此，遇上這種情況，就需要通過技術處理了，即刪除公有領域的成分后，再進行甄別。由于操作比較復雜，實務中，認定這種情況還是較難的，因為舞蹈作品是動靜結合的，一切動作又是源自生活的，要對其進行判定成為法官判斷的一個難點。

　　最后，關于證據的審核、認定方面。如《千手觀音》案中，原告提供了靜止圖片進行證明支持自己的主張，因此關于靜止的圖片是否可以作為舞蹈作品的侵權判定證據成為焦點之一。如上所述，舞蹈作品根據需要，肯定是動靜結合的。原始作品在發表以前可能是靜止的圖片組成，也可能是活動的錄像構成。因此，動或靜的載體（證據材料）不是認定的難點，只要能客觀地體現作品的表達方式就行。況且，有些舞蹈動作就需要通過靜止的圖片來進行對比，得出結論。

　　此外，關于賠償額方面，相關法律已明確規定了權利人的損失、侵權人所獲的利潤或者法官綜合情況在50萬以下酌定等3種情況。

　　因此在實務判定中，筆者認為，既要結合實際進行比對，又要防止寬泛化判定，避免使得舞蹈工作者無所適從，喪失創作靈感。畢竟，著作權法的本意就在于鼓勵創作、傳播先進文化知識。

　　部分侵權的認定難點

　　如今，在市場經濟下，許多商家通常會在盡量節省成本的基礎上做商業廣告。實務中，就出現了商家對一些舞蹈作品截屏后，進行技術處理做成商業廣告的情況，比如，取舞蹈作品或表演者的部分肢體進行做廣告的情況。雖然，受眾大致知道來源，商家的目的也在于此，就是讓消費者產生其需要的聯想。但是，對于這種侵權的情況，被侵權人對號入座肯定是個難點，肖像權、身體權、姓名權、表演者權都難以對這些行為進行羈束；而且，即便被侵權客體具備顯著性特點，商家肯定也會進行技術型處理。

　　因此，筆者認為，這就需要將來修正反不正當競爭法的時候，引入商品化權。商品化權在國外早已有之，國外作品上市后，衍生產品的收入往往會超過作品本身。然而，由于這方面我國法律的空白，導致這些侵權行為屢禁不止。

　　入世后，我國的優勢日趨體現，經濟、文化等領域都得到了飛速的發展。筆者相信，隨著引入、確立與世界接軌的知識產權法體系后，我國的知識產權相關法律將得到不斷地完善，及時趕上經濟文化發展的步伐，推動更多優秀作品的創作和傳播。

　　背景資料

　　舞蹈作品相關常識

　　舞蹈作品是通過多種藝術元素有機結合的綜合藝術，因此，一個舞蹈雖然其主體是舞蹈語匯，但其還包括音樂、舞美、燈光、服裝、道具等不可或缺的元素的統一，來突出和烘托舞蹈主題。涉及舞蹈作品著作權保護的法律主要有著作權法和著作權法實施條例。我國著作權法明確規定保護舞蹈作品，根據著作權法實施條例第四條規定：“舞蹈作品，指通過連續的動作、姿勢、表情表現的作品”。

　　表演權

　　表演權屬于著作權人，是著作財產權中的一項權利，著作權人往往通過授權許可或轉讓來行使表演權。獲得表演權許可的表演者對原有作品作藝術性加工、創作、再現、這些行為就是表演。

　　表演者權

　　按照著作權法實施條例第5條的解釋，所謂表演者，是指演員、演出單位或者其他表演文學、藝術作品的人。這里需要注意的是，表演者的范圍并不僅僅是指自然人，也包括演出單位，即可以是法人或其他組織。該條例第三十三條同時規定，外國人、無國籍人在中國境內的表演以及外國人、無國籍人根據中國參加的國際條約對其表演者享有的權利，都受我國著作權法保護。

　　表演者在表演的過程中付出了創造性勞動，因而對其表演行為享有表演者權。因此，表演權與表演者權是兩個不同的概念，前者屬于著作權人，后者屬于表演者。正是由于表演者之間這種藝術創作水平與領悟能力怕差異，使得同樣的作品由不同的表演者表演，其效果大為不同。所以，法律要對含有創作性的表演予以保護，賦予表演者相應的表演者權。

　　表演者權屬于鄰接權，依照著作權法第三十七條規定，表演者對其表演享有下列權利：（一）表明表演者身份；（二）保護形象不受歪曲；（三）許可人從現場直播和公開傳送其現場表演，并獲得報酬；（四）許可他人錄音錄像，并獲得報酬；（五）許可他人復制、發行錄有其表演的錄音錄像制品，并獲得報酬；（六）許可他通過信息網絡向公眾傳播其表演，并獲得報酬。此外，如果被許可人以前述第（三）項至第（六）項規定的方式使用作品，還應當取得著作權人許可，并支付報酬。

　　舞蹈作品登記

　　根據國家版權局作品自愿登記試行辦法的有關規定，凡作者、其他享有著作權的公民、法人或者非法人單位和專有權的所有人及其代理人，均可申請作品登記。

　　作品登記的必要性。著作權登記工作是為貫徹著作權法的實施，適應著作權人和有關權利人的實際需要而設立的，這些工作在明確著作權人的合法權利等方面發揮著積極的作用。權利人可將已登記的事項作為擁有權利的初步證明，在人民法院或著作權行政管理部門處理著作權糾紛案件時，登記證書可作為證據使用。

　　作品登記提交材料。申請人在提出申請時，應按作品自愿登記試行辦法的規定提交有關證明和材料：1．填寫作品登記申請書、作品登記表、權利保證書各一份，提交作品原件及復印件、作品說明書（說明創作構思、作品主要特點及內容等）各一份；2．申請人身份證明；3．委托創作作品申請登記的，著作權人還應提交著作權人及創作者的身份證復印件（著作權人或創作者是單位的，應提交營業執照或法人代碼證的復印件、法人代表的身份證復印件）、委托創作合同或協議的原件及復印件各一份；4．合作作品申請登記的，還應提交合作作者的身份證復印件（合作作者是單位的，應提交營業執照或法人代碼證的復印件、法人代表的身份證復印件）、合作創作合同或協議的原件及復印件各一份；5．職務作品申請登記的，應提交作者的身份證復印件、著作權人或專有使用權人的營業執照或法人代碼證的復印件、法人代表身份證復印件、聘用合同及著作權歸屬證明原件及復印件。(知識產權報 孔夏雨 高為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