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波(化名)，男，案發時16歲。6歲時與父母一同來京，上學到初一后主動輟學，之后一直閑在家里。其間，小波經常和朋友一起外出娛樂，無所事事，母子倆常爆發爭吵，小波便離開家與朋友一同在外租房居住。某日凌晨，小波與朋友從夜店娛樂歸來，回到出租房內，吵鬧引得房東不滿。房東找來同伴希望將小波等人逐出出租房，雙方發生沖突，沖突中小波及朋友將房東等人打傷。” 　　這是司法社工王璐倩所做的記錄。作為北京超越青少年社工事務所的司法社工，王璐倩在檢察院審查起訴，但尚未起訴至法院的過程中介入了對小波的社會調查。 　　社會調查的價值 　　成長經歷、家庭環境、學校教育是未成年人犯罪的影響因素，但是以往的社會調查工作，工作重心大多在檢察院階段，在公安及法院階段涉及較少。首都綜治委預防青少年違法犯罪專項組(以下簡稱首都預青組)從2012年6月開始探索開展社會調查工作的新方法，把社會調查工作從檢察院階段向前延伸至公安偵查階段，向后延伸至法院審判階段，從公安機關開始委托，直至法院審判階段結束，做到了未成年人案件公檢法一條龍聯動機制。 　　對未成年人的調查并不止于針對本人，王璐倩同時對小波的父母、朋友開展調查。在調查中，王璐倩發現，小波對交友、打架行為的認知以及日常生活習慣、與家人之間的相處等方面都存在一定問題。 　　王璐倩對小波的調查一開始并不順利，第一次見到他是在看守所的提訊室。王璐倩先向小波介紹了自己的身份并表明了來意，但聽完介紹，小波態度非常冷淡，并有明顯的抵觸情緒。在批捕階段的訪談之后，王璐倩又到看守所與小波見了兩次面，但小波依舊很封閉，對問題都是敷衍作答。這讓王璐倩很傷腦筋。 　　“在第四次交談中，我一直打量著小波，觀察他的反應，尋找突破口。忽然，我發現小波卷起的褲管處露出一塊一塊都是痘類疤痕的腿，便詢問他腿上傷疤的來源。小波表情一愣，然后告訴我前些天自己過敏了，腿上起了很多包，現在包下去了留下這些印痕。我不禁有些心疼，囑咐他在看守所的環境中要注意照顧自己，注意衛生，按照醫生開的藥再抹抹，看看能不能痊愈。小波聽著我的話，眼睛定定的看著我，然后點了點頭，流露出從未有過的溫和表情。” 　　那個時候王璐倩意識到，這種關心觸動了對小波，讓他卸下了之前的防備。“我嘗試著繼續與小波進行交流，就之前發現的問題與他進行討論，引導他對自身問題進行反思。這一次小波對我的問題不再敷衍回答，而是將自己在看守所里的感觸和想法逐一說出來。” 　　王璐倩在最后的調查報告中這樣敘述：“小波說自己之前沒想過打架行為會給對方造成怎樣的傷害，現在覺得挺不對的，尤其是這次對房主。如果有機會的話，他愿意去向房主道歉。對于此前的生活狀態，小波說當時覺得挺享受的，現在想來就是在浪費時間，渾渾噩噩的，以后希望能找份工作穩定下來。而對于與父母之間的關系，小波則表示自己很想念父母，后悔和母親吵架離開家，后悔之前沒聽父母的管教，以后愿意嘗試與父母溝通，傾聽他們的意見……” 　　對于通過溫情而得來的效果，社工督導、首都師范大學席小華副教授認為這就是社工調查的價值：“一個對前途迷茫無助的孩子，也許他最需要的就是關心和愛護，如果他感受到了外界對他的關愛，我們相信他有能力走出困境，重新贏得健康的人生。” 　　體現訴訟完整性 　　共青團北京市委權益部負責人認為，在審查起訴階段，社會調查工作的介入將使檢察官更加充分的了解到涉罪未成年人的成長經歷、家庭環境、社會交往等多方面背景，更加客觀、科學的對案件進行處理決定。每一例調查形成的報告中綜合各個調查維度對涉罪未成年人犯罪原因的分析、回歸社會有利及不利因素的評估也可以為檢察官決定案件是否起訴、向法院提出量刑建議等提供一定的參考意見。 　　目前，小波的案件還沒有最后宣判。不過，王璐倩經常想起這個少年：“從公安偵查階段就介入，有助于我們對未成年人進行幫教。因為剛進入看守所時，是他們最迷惘，情緒最不穩定的時候，這時候有人關心是會給他帶來積極影響。如果被判緩刑，經過這一段時間的交往，也有利于今后幫教工作的開展。” 　　按照工作程序，在案件宣判以后，王璐倩還會對小波跟進半年到1年，不定期與他接觸，幫助他順利回歸社會。 　　在首都預青組采用政府購買服務的方式，由專業機構提供服務的100多例社會調查中，每一例都寫出了完整的調查報告。首都預青組編寫了《涉罪未成年人社會調查工作實務指南》，結合百例試點工作經驗，確定了未成年人社會調查工作的倫理準則、工作流程、調查內容、調查方法等。 　　日前，首都預青組專門舉辦北京市未成年人刑事案件社會調查培訓班，全市各級公安局、檢察院、法院、司法局負責未成人案件辦理的相關人員等共計300多人參加，將就未成年人刑事案件社會調查工作的背景、法律依據、各階段工作要求及實務操作內容進行全面培訓。 　　在培訓中，司法社工根據自己的經驗總結了許多可行的方法，比如有關社會調查資料的收集，就列舉了6項：訪談法、直接觀察法、向案主系統收集相關資料法、文本材料搜集法、習作法、咨詢法。還有調查人員可能遇到的問題，比如遇到案主及其家庭朋友等外圍環境提供的信息不一致時如何處理，當社工無法聯系到除案主本人以外的其他資源時如何處理，培訓老師也都給出了具體解決辦法。 　　“以前，公安機關是排斥人外部人員介入偵查工作的，但未成年人刑事案件的社會調查報告體現了訴訟完整性，是對未成年人訴訟權力的一種保護。”經過培訓，公安機關一名負責未成年人案件辦理的人員說道。 　　記者 李新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