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文章從介紹不真正連帶債務的概念開始，對其發生情形、對內對外效力、終局責任人及其地位分別闡述。其中對于不真正連帶債務定義、發生情形及條件、終局責任人的存在情形及條件、法律地位等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關鍵詞：不真正連帶債務、請求權競合、共同侵權、終局式之結構形態

大陸法系與英美法系自形成以來，在自己的領域內不斷發展完善，以適應新的社會關系和社會結構。進入現代，兩大法系的法律雖有相互滲透融合的趨勢，但各自仍保持著自己的嚴密體系。我國自19世紀末引進西法以來，根據自己的國情及法律文化傳統，在法律體系及制度上多以大陸法系為基礎，建立和發展自己的法律制度，完善自己的法律體系，尤以民法為最。新中國成立以后，由于多種原因，民法研究無大發展。改革開放以來，特別是《民法通則》制定以后，民法研究逐漸深入。

民法債權向來是民法的主要部分。債之分類便于對債進行各別研究。就主體而言，債可分為單一之債和多數人之債。我國《民法通則》將多數人之債分為按份之債和連帶之債兩種。但還有一種不真正連帶債務也經常在一些民法學著作中出現，因其債務人必為兩人以上，故也為多數人之債。

既為多數人之債，似乎應稱其為不真正連帶之債（在日常中，偶爾可聽到人稱不真正連帶之債，此實為謬）。但縱觀各家論著，均稱為不真正連帶債務。糾其原因，蓋因該債的主體必為債務不真正連帶，而債權不可能發生不真正連帶。此與按份之債可能發生按份債權，連帶之債可能發生連帶債權不同。故此，謹命名為不真正連帶債務，似為嚴密。以下試對不真正連帶債務作一淺析。

一、不真正連帶債務的概念

（一）不真正連帶債務的定義

“不真正連帶債務，謂數債務人基于不同發生原因，對于債權人負以同一給付為標的之數個債務，依一債務人之完全履行，他債務因目的達到而消滅之法律關系。”[1] “不真正連帶債務是指多數債務人就基于不同發生原因而偶然產生的同一的給付，各負全部履行之義務，并因債務人之一的履行而使全體債務均歸消滅的債務。”[2] “所謂不真正連帶債務，指數個債務人基于不同的發生原因而對于同一債權人負有以同一給付為標的的數個債務，因一個債務人的履行而使全體債務均歸于消失。”[3] “不真正連帶債務乃多數債務人就同一內容之給付，各負全部履行之義務，而因一債務人之履行，則全體債務消滅之債務也。”[4] “不真正連帶債務即數債務人基于不同之發生原因，對于債權人就同一內容給付，各負全部之責任，因其中一債務人之履行，而他債務人之債務亦同歸消滅之法律關系。”[5] “不真正連帶債務，指數個債務人基于不同的發生原因而對于債權人負以同一給付為標的的數個債務，其中一個債務人完全履行時，其他債務即因債權人的目的達到而消滅的債的關系。”[6]從以上定義可看出各家對于不真正連帶債務的定義無大差別，但是還有一些細微不同。

首先，關于“偶然”。以博士為代表，認為偶然因素在不真正連帶債務中占有獨特地位，故此在定義中將“偶然產生的同一給付”作為一個特征明確出來。“不真正連帶債務缺乏共同的目的，各債務人只有各自的單一目的，更沒有主觀上的相互聯系，也就是說，各個債務人之間主觀上并無聯絡，也未共同實施某種行為，或做出某種約定，數個債務發生密切聯系，給付內容的同一，純屬相關的法律關系偶然的發生巧合。”[7]偶然性是否為不真正連帶債務主要特征，以至于在其定義中出現？值得研究。一般理論認為，在共同侵權中各侵權人之間應有意思聯絡。但實則不然[8]，在侵權行為中有無意思聯絡并非是其構成條件，比如共同侵權、共同危險等均有無意思聯絡的情況。所以，無意思聯絡不是不真正連帶債務的特征，即偶然性不應作為不真正連帶債務的特征寫進其定義里。

其次，關于“目的”。以張廣興為代表，承襲先生的理論，在定義中有“其他債務因債權人的目的達到而消滅”一句。突出了“目的達到”，是否有必要？筆者認為是肯定的。在不真正連帶債務的各案中，多為非終局式，雖然并不存在求償問題，但畢竟有終局責任人。此時若以整個不真正連帶債務均完全消滅為定義，容易使人產生誤解。而表明債務因債權人的目的達到而消滅，提示了不真正連帶債務本身消滅，并不涉及隨后的債務人向終局責任人主張權利的問題。故此，以表明債務因債權人目的達到而消滅為必要。

再次，關于不真正連帶債務的屬性。縱觀以上各家定義，可以發現有認為不真正連帶債務是民事法律關系者；有認為是債務者；有認為是債者；也有未定其屬性者。筆者認為其應當為認為一種債，則更為準確。“民事法律關系，由民法所確認、具有民事權利、義務內容的具體社會關系。是民法規范所調整的財產關系和人身關系在法律上的表現，如所有權關系、合同關系、著作權關系、繼承關系等”[9]。“債為特定當事人之間的請求為特定行為的法律關系。”[10]可見債本身就是一種民事法律關系，認為不真正連帶債務是一種民事法律關系本沒有錯。但是不真正連帶債務的內涵僅有債的因素，只是討論債務形態、債權形式等問題，其為債之一種亦無問題。民事法律關系是屬概念，債是種概念。作為定義的歸類應當是緊依被定義項的上位概念。所以，在定義中應當認為不真正連帶債務是一種債。如認為不真正連帶債務是一種債務則又有問題，應為不真正連帶債務不僅討論如名稱所說“債務”，還需討論債權的形成，債權請求權的行使等有關債權的問題，其內涵不僅僅是債務，也有債權。故其也不是債務。

于此，筆者認為不真正連帶債務，謂數債務人基于不同發生原因，對于債權人負以同一給付為標的之數個債務，依一債務人之完全履行，他債務因目的達到而消滅之債（的關系）。

根據以上定義可以歸納出不真正連帶債務的含義。

⑴不真正連帶債務是一種債（的關系）。

⑵不真正連帶債務是數人之債，即債務是有兩個或兩個以上，債務人對債權人負有債務，一個債務人不能構成不真正連帶債務；

⑶數個債務人是基于各自的不同發生原因而對債權人負有債務，它的發生是基于各自的偶然發生的原因對債權人或構成侵權或構成債之不履行或基于法律規定的事實，各事實之間不以具有牽連關系為必要；

⑷數個債務人負以同一給付為標的的數個債務。數個債務人雖各自所承擔債務的發生原因不同，但其所給付的為同一標的，如非負以同一給付標的，則各自成立數個債務而非不真正連帶債務;

⑸各債務人對債權人獨自負有全部履行的義務。此就義務而言應為全部債務，因為各債務人分別具有各自獨立成立債務的原因，各債務人獨自承擔全部債務并沒有加重其負擔。而實際中一債務人是否履行了全部義務，則在所不問；

⑹數個債務人中的一個債務人完全履行時，其他債務人的債務歸于消滅。這里所說的其他債務人的債務歸于消滅是針對債權請求權而言的，因為一債務人完全履行債務后，債權因目的達到而使其他債務人無需再履行債務。因此，在債務人行使請求權時發生數個債務請求權競合。

（二）不真正連帶債務特征

第一、“數債務人基于不同之發生原因（個別之發生原因）對同一債權人負數個債務；”[11]

第二、“此數個（各個）債務以同一之給付為標的；”[12]

第三、“既以同一之給付為標的，則各債務人對于債權人各負全部履行之義務；”[13]

第四、“而同一債務人之完全履行，他債務因目的達到而消滅”[14]，并不發生求償權問題。

（三）不真正連帶債務的性質

不真正連帶債務“屬于廣義的請求權并存之一種”[15]（廣義的請求權競合），其表現在債權人對待給付之一個或數個債務人發生數個請求權，因一請求權的滿足而使他債務人的債務統歸消滅。在請求權標的內，如對各債務人分別主張的請求權互相并不排斥。其與一般的請求權競合（一般的請求權并存）不同，一般的請求權競合“是指以同一給付目的之數個請求權之并存，當事人得選擇行使之，其中一個請求權因目的達到而消滅時，其他請求權亦因目的達到而消滅；反之，若一個請求權因目的達到以外之原因而消滅（例如罹于時效）時，則仍得行使其他之請求權。”[16]如甲出租房屋予乙，乙因過失將房屋燒毀，則甲即存在兩個請求權：違約責任請求權與侵權責任請求權，二者競合，甲可擇一行使，當向一債務人行使請求權后就喪失對其他債務人的請求權。如在上述情況下，由丙將乙租賃的房屋失火燒毀，則甲即可按租賃合同向乙主張請求權，又可依侵權行為向丙主張請求權，還可單獨地向乙、丙分別主張。乙、丙對同一損害基于不同原因而各負全部責任，乙、丙任何一個賠償后甲的請求權而歸消滅，此時乙、丙對甲負不真正連帶債務。

不真正連帶債務作為廣義的請求權競合之一種，而有別于另一種廣義的請求權競合——請求權聚合。請求權聚合“謂當事人對于數種以不同之給付為內容之請求權得同時并為主張之”[17]。例如，損害賠償請求權與排除妨害請求權可同時主張。請求權聚合與不真正連帶債務均有在當事人之間存在著不同的請求權情況，而其區別在于：“①在請求權聚合，債權人、債務人均為一人，而在不真正連帶債務，債務人為多人。②在請求權聚合，債權人享有多個請求權，而且該多個請求權并存，且并不排斥，一請求權的實現并不排斥其他請求權的實現，易言之，一請求權實現，并不使其他請求權歸于消滅。而在不真正連帶債務中，債權人對一個債務人僅享有一個請求權，而且債權人一旦向其中一個債務人行使至請求權實現，則將免除其他債務人的債務。③在不真正連帶債務中，存在數個請求權，但其給付內容為同一，如甲保管乙的財產，被丙損壞，那么乙對甲和丙享有兩項不同的請求權，，但給付內容是同一的，正如此，一請求權的實現才導致其他請求權的滅失。而在請求權聚合中，數個請求權的給付內容并不同一。”[18]

（四）不真正連帶債務與其近似概念的區別

1.不真正連帶債務與連帶債務的區別

⑴發生原因方面。不真正連帶債務中數個債務的發生原因不相同，而連帶債務的發生大多基于同一法律行為或不法行為（即原因），但也有例外。如數人合伙經營某一企業，在經營過程中與某銀行工作人員利用票據詐騙。此時，銀行工作人員與數合伙人共同因不同發生原因對債權人承擔連帶債務。

⑵目的方面。不真正連帶債務的數個債務不具同一目的，各債務人僅對自己的債務負責，此為構成不真正連帶債務的基礎條件，連帶債務的數個債務是有確保債權的同一目的，他們共同向債權人負責。

⑶連帶關系。不真正連帶債務的數個債務人之間是不具有連帶關系的，他們只是由于偶然的原因發生對債權人為同一給付的債務。關于某些情況在隨后約定負擔債務或經法院判定負擔份額則不是實質地確定他們具有連帶關系，而連帶債務的數個債務人之間從一開始就實質地具有連帶關系。

⑷債務數額分擔。不真正連帶債務的數各債務人之間原則上沒有債務數額分擔問題，各債務人之間如約定分擔是建立在相互扶助義務之上的，它和法律依公平責任原則判決一樣是考慮各債務人的負擔能力等情況的前提下實現的，連帶債務的各債務人間有確定的債務數額分擔。

⑸追償。不真正連帶債務的一個債務人履行了全部債務，導致其他債務人的債務消滅，但有時某一債務人可取得利益讓與請求權，而連帶債務人中的一個債務人履行了全部債務，就超出自己應承擔的份額對其他債務人發生求償權。

⑹功能。不真正連帶債務的債務人僅對自己的債務負責，并未因負擔不真正連帶債務而加重自己的債務負擔。而連帶債務則是法律為確保債權人利益，可由一債務人對債權人負有超出自己應承擔份額的債務，從而加重了債務人的責任。

2.不真正連帶債務與共同過失侵權行為的區別

共同過失是指“共同的疏忽或共同的懈怠的消極的共同意志狀態，產生出不作為或錯誤作為的共同行為狀態”